记得那年冬天,我第一次触摸到琴键时,冰冷的触感像针尖刺进指尖。钢琴老师示范的《致爱丽丝》如泉水叮咚,可当我的手指笨拙地按下去时,琴键却发出乌鸦般沙哑的嘶鸣。连续三个月,我的练习本上密密麻麻全是红圈,就像无数双嘲笑的眼睛。
直到某个清晨,我看见琴房玻璃上结着冰花。贝多芬的石膏像在晨光中静静伫立,那双失聪的耳朵仿佛在聆听什么。历史老师说过,这位音乐巨匠在二十八岁就失去了听觉,却用牙齿咬着木棒抵住琴身,通过震动感知音符。他谱写的《第九交响曲》里,每个音符都是对命运最倔强的叩击。
我开始在黎明前摸黑练琴。手指被琴键磨出水泡时,就学着贝多芬咬住木筷感受震动。渐渐地,破碎的音符连成了小溪,又在某个雪后的清晨突然汇成江河。当我在新年音乐会上弹响最后一个音符时,掌声如春雷滚过礼堂,而我知道,真正的掌声早在那些与琴键较劲的深夜里就响彻心扉。
敦煌莫高窟的壁画上,飞天反弹琵琶的姿势惊艳了千年。考古学家在洞窟角落发现唐代画工的涂鸦:"作画千遍未得神韵,墨尽三缸方见真章。"原来每道飘逸的衣褶里,都藏着无数颤抖的笔触。就像喜马拉雅山巅的雪莲,总要穿越永冻层才能绽放;就像深海的热泉口,在永恒的黑暗中孕育出璀璨的生命。
暗夜给了我们黑色的眼睛,可那些在黑暗中依然摸索前行的人,终将在自己的掌心里发现星辰。当命运的砂纸打磨着每个人的生命,有些划痕会变成年轮,有些伤口会绽放成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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