素色木轮碾过青石板的裂缝时,白马正低头啃食墙根的野菊。这场相遇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,偶然落在市井喧嚣里。商人褪下鎏金车辕改乘素车,本为躲避盗匪觊觎,却在某个晨雾未散的时辰,与这匹被遗弃的伤马互相认出了灵魂深处相似的伤口。
榆木车架没有朱漆遮掩,每道裂纹都在讲述年轮的故事。当商队首领卸下缀满铜钉的华盖,那些被刻意遗忘的往事忽然清晰——二十年前他也是赶着驴车走街串巷的货郎。素车吱呀作响的轴承,让他在金银堆砌的迷途中找回了最初的掌纹,那些被桐油浸润的木纹,恰似童年数过的田埂纹路。
瘸腿的白马鬃毛结着泥块,右眼蒙着灰翳,却在素车经过时忽然昂首。商贾看见倒映在马瞳里的自己:不是绫罗裹身的豪商,而是那个会用草茎编蚱蜢的少年。马儿温热的鼻息拂过他掌心的老茧,如同多年前老驴用舌头卷走他手心的豆饼。这种跨越物种的相认,让市集喧嚣瞬间退潮成背景。
当夜暴雨冲垮客栈马厩,受惊的骏马踏碎七宝璎珞,唯独素车在泥泞中稳如磐石。商人守着蜷缩车底的白马,看雨水洗净它皮毛里的沙砾,忽然读懂父亲临终时攥着旧货担的深意。黎明时分,他亲手砸碎嵌着翡翠的鞍具,碎玉声里藏着三十载浮华梦的破裂。
三个月后的官道上,素车辙痕与马蹄印始终并行。车架载着粗陶与草药,白马驮着新采的忍冬藤。经过茶摊时,货郎会舀清水先喂马儿,看它睫毛上凝结的晨露折射出七种光晕。他们不再躲避任何劫匪,因为最珍贵的行囊早已化作车轴转动的韵律,以及彼此呼吸间的默契节拍。
【尘埃落定见真淳】
当商队旧部在扬州城头重见故主,只见素车白马悠悠穿过城门阴影,车架上晾晒的葛布与白马鬃毛上的野花,比任何丝绸璎珞更接近生命的原色。这个故事最终留下的不是传奇,而是木纹中沉淀的时光密码:当我们卸下层层伪装,总能遇见某个倒映初心的存在,可能是匹瘸马,也可能是二十年前那个眼睛清亮的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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